2011年8月23日 星期二

台灣――這個悲情的族群

        台灣人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地悲情,那麼地期待出頭天,以致於有些人為了出頭而不則手段,有些人為了讓別人帶著出頭而飢不擇食?
        我小時候有些天真,也許現在把小時候的台灣給過度美化。但是,那時候我們看得起的人都得要有點人品,不是有錢、聰明或手臂粗就可以贏得街坊鄰居的尊敬。新竹最有名的李克承博士,不僅是新竹地區第一位獲得博士學位的醫生,而且對病人親切,寒冷季節一定發糧濟貧。長輩提起李克承博士,口氣一定加著親切和敬意。反之,仗勢欺人的,大家見面笑臉盈盈,背後卻指指點點;再怎麼有錢有勢,地位再高,只要是歷代賣台而繁榮的,長輩提起來都是滿臉的鄙夷。窮苦人家對別人的善意與敵意其實心裡很清楚。
        以前鄰家有個貌美女子,回家必是華服打扮;但是在這一群巴望孩子發財的窮苦人家裡,卻個個引以為戒,唯恐子女走入不正經的行業。那個時代,連流氓都有規矩:黑道對砍叫英雄,黑道欺負善良百姓叫「垃圾流氓」,是要被黑白兩道看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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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到大,台灣人活在貧苦、不如人的屈辱裡,渴望著有一天自己的下一代會脫離這種苦難與卑屈。中華少棒帶著我們的期待,讓我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成為這個地球上的公民;李遠哲的諾貝爾獎遠比以往所有華人的諾貝爾獎更讓台灣人激動――台灣人終於出頭天!
        台灣的第一座原子爐、台灣的第一條高鐵、台灣的第一個科學園區、台灣的第一個………, 台灣的第一個民選總統,台灣第一個走進總統府的佃農之子。這一切的亢奮都只為了一個悲情――台灣人終於出頭天!
        然後,我們不得不發現:我們引以為榮的人,不一定以我們為榮;我們以為代表我們出頭天的人,卻跟過去所有外來政權一樣地踩在我們頭上,踐踏我們的尊嚴,欺騙我們的感情,剝奪我們的土地和人民。
        媒體已經被購買,政黨已經私利化,財團早已有能力操作政治和媒體。95%的台灣人是任由這些人予取予求,還有媒體名嘴在旁邊幫腔、恐嚇。於是,我們重新想起來:什們本省人、外省人!當年把台灣賣給日本的不就是本省人?當年把台灣賣給國民政府的不也是本省人?於是,我們重新想起來長輩的智慧:要分清楚那是好人還是壞人!
        白賊七的廣播據裡老師不是好人,但是我的長輩從不曾告訴我老師也可以是壞人。尤其不曾想過:教授也可以欺負弱勢的人!
        原來,少數台灣人出頭天了,而其他台灣人卻變得更加地悲情――讓外來人踐踏,還可以在心裡有一個期待:有一天,台灣人會出頭天;讓自己人踐踏,那可真是老天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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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有機會跟社會上各種背景的人近身接觸,他們稱呼我「教授」時的那種語調,總讓我想起小時候長輩稱呼老師或有醫德的醫生時的那一聲「先先」,更常常會讓我羞愧地覺得:今天的教授對不起台灣各種人對他們的尊敬與期待!
        最讓我難以忍受(也最悲哀)的是:大學不但不為弱勢發聲,竟然還要糟蹋弱勢的人。昨天璞玉案在縣政府開審查會,一位自救會的會長說得一針見血:你們以為「以地易地」就解決問題?真的這麼簡單,叫交大跟我們換土地,要不然叫縣政府跟我們換土地!
        是啊!叫交大到璞玉計畫區去種田,叫璞玉的老農去交大說他們如何養活台灣人!以地易地?房子搬得動嗎?職業改得了嗎?親朋分散可以嗎?把交大一個系拆散到50個地方,一個老師一個攤位去收學生、教學,交大願意嗎?
        大學淪陷了,該分辨是非的人只顧利益而罔顧是非,台灣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悲情的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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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五年五百億與中研院的批評,有時候被理解為是「嘴炮」,有時候被理解為自以為是,有時候被理解為是「爆料」。但以上皆非。我只是想要站在台灣的底層,跟最頂層的5%人說:「你不要任意踐踏窮苦的人!」我只是想要站在台灣的底層,跟我的鄉親一起去分辨,哪些人是披著羊皮的狼群。
        我談制度而不談個人是非,我談絕大多數(95%)台灣人的需要而不談個人恩怨。我把中研院院長的名字放到文章裡,因為中研院院長只有一個,我談的是「事」,卻無法不等於在談「人」。
         我批評中研院,是不希望看到最後的學術清流與利益糾葛,而讓大家不知道要相信誰。我希望,在這最無情的年代理,最悲情的台灣人還可以有最後一點寄望:寄望中研院會保持她超然的立場與角色扮演,在關鍵時刻為那些被踐踏的人挺身而出,說清楚是非與公義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