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小說,是真實的故事。
二月初開始我連續吃了超過三週的抗生素,而喉嚨與扁桃腺的發炎都改善得很有限,因此耳鼻喉科醫生懷疑我有癌症,夾了檢體去作切片。
2/24(五)下午我去醫院回診,檢驗結果只是普通的發炎組織,沒有癌細胞。但是進一步用鼻腔內視鏡檢驗很難看得到的鼻咽後腔,卻發現那裡有一大坨奇怪的東西;用器械把它夾出來後,年輕的醫生不禁叫了一聲:「癌症!」我的心一緊,腦筋突然空白了將近一秒,然後慣性地告訴自己:「沒關係,先接受它,再來想辦法!」
年輕醫師請旁邊較資深的醫生會診,資深的醫生仔細地用鼻腔內視鏡看,並且錄影下來給我看。我問他:「真的是癌症嗎?」他說:「從外型看起來是,要作切片才能確定。如果要根據這外觀猜測,有80%的機會是。」我同意他取檢體去當切片。當他取檢體時,發現組織緊緻而不脆弱,不像一般的癌症腫瘤,因而改口說:「可能有50%的機會不是癌症,下週回來看報告。」
就這樣,我帶著50%機率的癌症回家,立即去我每週五主持的讀書會。我的大腦裡有個清楚的念頭:「如果是癌症,我必須先想清楚未來的工作重點和次序,以便把剩下的時間作最有效的利用。」兩個小時的讀書會,我沒有宣布這個還不確定的消息,也沒有人覺察到我有任何異狀。應該說:我確實與平日完全沒有任何差別!
讀書會之後,我花了一些時間上網找了一點關於鼻咽癌的資料,覺得自己是癌症的機會應該小於50%,就去睡了。但是,我知道不管這一次是不是癌症,以後還是有機會聽到類似的消息,不如乾脆想清楚:「如果是癌症,我要怎麼辦?」
一夜半睡半醒,斷斷續續地盤算著:「如果是癌症,我要怎麼辦?」
第二天(2/25)一早太太送我去車站時,我跟她講,假如是癌症,我只有三件事要交代:(1)請女兒先公證結婚,暑假再辦婚禮。(2)我在乎的是生活品質而非壽命,與其用過份極端的方法治療而保留下痛苦的生命,我寧可用治癒機會較低而後遺症小到我願意忍受的方法治療。(3)如果我不幸過世,我無遺憾,只是希望有人在孫女兒18歲那天請她喝咖啡和紅酒,替我完成對她的承諾。
除此之外,我看不出有任何事需要改變。我關心的只有一件事:寫書。也許要保留更多的時間給寫書而減少演講,也許要把承諾聯經的第三本書(我的成長過程與心路歷程)提前寫出來,但是寫書是我未來唯一重要的事。
到了台北,上午主持另一場讀書會,下午又到金石堂進行了第一場新書發表會,一樣沒有任何人發現任何異狀。也應該說:我確實與平日完全沒有任何差別!
3/5(一),醫生把血液檢查的報告告訴我:找不到癌症的跡象。3/6(二),我進了開刀房,醫生取出更大塊、更完整的檢體,進行快篩,還是找不到癌症細胞。
癌症的陰影過去了,但是我知道:我們是英文所說的「we mortals」。我們只有有限的壽命,遲早要面對死亡的那一天。
一場驚魂過去,將近兩週的時間裡,我除了偶而心頭緊一下之外,算是已經幾近了卻生死的恐懼了。我的人生信念是靠著我的人生哲學建立起來的,而在關鍵的時刻裡,我知道:這個信念和我的人生哲學確實經得起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