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雜誌》最近一期的封面標題是「歷史再現:普丁如何粉碎歐洲夢」。而歐盟外長 Josep Borrell 和 NATO 的第12任秘書長 Anders F. Rasmussen 則說: 2/24 是「歐洲的 wake-up call。」
獨裁者的最愛:「有用的白癡們」
史達林對內的壓迫與殘酷手段逐漸為外界所知,然而許多天真的歐洲左翼人士(譬如沙特)卻一再為蘇聯辯解,甚至認為殺人有時候是建立新世界的必要手段。一向反對專制政權與殺人的卡謬對這種主張極端反感忍不住在《瘟疫》(1947)一書裡諷刺:「有人告訴我,為了建立一個再也沒有謀殺的新世界,目前這些人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在某種程度以內,這也算屬實——然而我或許沒辦法鐵了心去接受那個分界線。」這個核心價值的差異最終造成了卡謬與沙特的決裂,也是卡謬後來撰寫《反抗者》(1951)的背景動機之一。
後來,史達林在1956年十月血腥鎮壓匈牙利革命,包括沙特在內的許多左翼人士終於覺醒,而公開譴責蘇聯的暴行。然而還有許多打死不退的歐美左翼人士繼續走訪莫斯科,甚至替莫斯科的言行辯護,因而逐漸地被媒體冠上「列寧所謂『有用的白癡們』」。
人魔普丁:人神共憤,天理不容的血腥屠殺
2/24 普丁入侵烏克蘭,其手段之殘忍,不只是已經公然犯下各種戰爭罪(蓄意攻擊平民、醫護,連兒童和孕婦也不放過),甚至絲毫都不手軟,已達人神共憤的程度。熟知俄國安全事務與國安部隊的英國智庫 Keir Giles 投書《衛報》(Guardian),譴責這種戰爭的野蠻、血腥直追中世紀的黑暗時代。而拜登則直接稱普丁為「屠夫」、「戰爭犯」。臉書和 IG 則破例允許使用者用「俄羅斯侵略者去死」之類的言詞宣洩不滿和義憤。
譬如,一位 Mariupol 的老人和一位老婦都不約而同地說:我們小時候經歷過德軍的佔領,他們會放過百姓,不跟他們過不去;然而俄軍遠比德軍還可惡,他們不去打烏克蘭軍人,只會濫殺烏克蘭百姓。更誇張的是,Mariupol 劇院兩端地面用俄文寫著「兒童」,照樣被夷為平地(見下圖)。
更讓許多評論者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普丁口口聲聲:烏克蘭與俄國是同一個民族,有不可分割的歷史。然而他卻極其殘忍地地毯式轟炸的 Kharkiv、Mariupol 等東部與南部地區城市,而罔顧一個事實:該地區絕大多數居民都講俄語,而且居民中有三成左右是俄國人。
烏克蘭各省內俄國血統的居民所佔居民比例 |
希特勒殘殺異族,已經令人匪夷所思;普丁卻可以殘殺相同言語、文化,甚至相同血統的人,這更加令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此外,為了害怕陣亡士兵的遺骸送回國去時會引起鄰里議論而戳破其官媒關於戰爭的滔天謊言,竟然任由俄國士兵的屍體曝曬荒野而不肯收屍。其泯滅人性的程度與行徑之詭異已經到了遠遠超乎常理的程度。
無怪乎,媒體認認真真地懷疑起普丁的神智是否還正常。偏偏土耳其官員透漏:普丁在電話中語氣平穩,似乎沒有情緒失控或神智異常的跡象。
普丁與俄軍的行徑越是殘忍,全球的不滿情緒越是高張,而政治人物也紛紛誓言要讓普丁「飽受教訓」、「得不償失」。
偏偏,當全世界紛紛同仇敵愾地對俄國發動經濟與金融制裁時,德國卻先是只送頭盔而反對送烏克蘭武器,接著又反對抵制俄國的能源。不用費心追查,記者馬上發現:德國的天然氣有 55%來自俄國,原油則為34%。
假如普丁是惡魔,德國就是資助惡魔的虎倀或爪牙,而且是每天眼睜睜地看著烏克蘭老弱婦孺的苦難而死不悔改! 於是,德國人上街頭示威,媒體記者紛紛抓戰犯,「普丁的『有用的白癡們』」也突然變成熱門詞語。
普丁的「有用的白癡們」
第一個被抓出來的頭號戰犯是德國前總理 Gerhard Schröder(1998-2005),他因為在總理任內偏離社民黨政綱「植根於猶太教和基督教,人文主義和啟蒙、社會的馬克思主義分析和工人運動的經驗」而往右靠攏(號稱德國版的「第三條路」),大刪退休金與失業補貼,而引來部分黨內大老的不滿。後來,他在即將卸任總理之前,大力促成北溪天然氣管案,並且在退休後成為俄國國營天然氣公司 Gazpro 的監事,以及該公司下屬公司北溪天然氣的董事長。而 Gerhard Schröder 不但不遮掩他從俄國賺取巨額利益的事實,還在各種公開場合為普丁辯護,包括在普丁侵佔克里米亞島(2014年)時反對經濟制裁俄國。2/24 普丁入侵烏克蘭之後,歐洲各國政要紛紛辭去俄國國營企業報酬優渥的職位;只有 Gerhard Schröder,雖然許多德國人公開譴責他,他的辦公室職員也分辭職,他卻堅決不辭去俄國的相關職務,也不譴責普丁,以至於讓為他服務數十年的忠誠下屬感到 Gerhard Schröder 跟普丁關係未免過於神秘而難以理解。
有鑑於以上事實,可不可以把 Gerhard Schröder 列為普丁的「有用的白癡」或許大有疑義:他畢竟是得盡好處,不像是天真到近乎白癡的左翼分子,而更像是擅長投資狡猾政客。
北溪管線開始營運的慶祝儀式,左起第三是梅克爾 |
排名第二的,很可能是 Gerhard Schröder 的繼任者:德國總理梅克爾(任期:2005-2021)。上面的照片顯示她也是北溪天然管線的支持者之一。
事實還不止於,梅克爾執政期間被稱為「普丁的耳語者」,意思是她經常耐性地向西方世界解釋普丁的言行與動機,有如普丁整天在她旁邊咬耳根似地。
有人質疑她是普丁派往德國的間諜,這未免太無稽。梅克爾會講俄語,成長於東德,較容易體會普丁這個「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的人。當西方政壇覺得普丁不可理喻時,她努力地跟普丁保持對話;當普丁入侵克里米亞島時,她堅持並且強化了對普丁制裁。她努力地在軟硬之間尋找適當的平衡點,以至於在她卸任前五個月時,媒體擔心起繼任的總理有沒有能力像她那樣地拿捏跟普丁的互動。
然而梅克爾終究是北溪一號與北溪二號管線的強烈支持者,甚至有可能是讓德國被普丁掐住要害(能源倚賴)的關鍵人物。
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沒有北溪管線,德國將可以更沒有顧忌地對俄國施以最大幅度的金融與經濟制裁;而精於算計的普丁若沒有北溪管線當靠山,不見得敢在 2014年佔領克里米亞島,更不敢在 2022年入侵烏克蘭。就此而言,梅克爾至少在道義上虧欠烏克蘭的死者與流離失所的難民,且在政治上虧欠所有有良心的德國公民(讓他們綁手綁腳地無法驅策政客全力反擊、抵制普丁)。
不過,如果 Gerhard Schröder 只能算是擅長投資狡猾政客,而非普丁的「有用的白癡」,那麼未曾從俄國謀得任何私人利益的梅克爾,很可能才是真正頭號的「普丁的『有用的白癡』」。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普丁根本上是一個擅長說謊、偽裝、欺敵的 KGB 頭子(參見 1、2、3、4、5)。因此,當梅克爾自以為是地在扮演「普丁的耳語者」時,她所認識的普丁很可能根本就是「普丁的假象」,而她則是徹底被普丁玩弄於股掌之間(就像其他歐美各國政要)。果其然,則梅克爾將更像是普丁「有用的白癡」,而不是過去新聞媒體所讚揚的「善於跟普丁打交道的政治人物」。
於是,梅克爾執政期間的一切「建樹」是否足以抵償她對德國和烏克蘭所造成的傷害,近日變成一個熱門的爭議性話題。
話還沒說完!根據《華爾街日報》記者(兼德國分社社長)Matthew Karnitschnig 的 "Putin’s useful German idiots",德國所有政黨中都有普丁的「有用的白癡」,簡直「族繁不及備載」。由於他嫻熟德國政壇,且文章中指證歷歷而非發洩個人成見或發洩其續,使人不得不認真地問:「德國政要們到底怎麼啦」?
誰製造了普丁?
當普丁在 2001年 9/25 像德國國會演講時,用的是他在東德擔任 KGB 頭子時學會的德語。他極盡魅力地說,德語是「歌德、席勒和康德的語言」,而俄國則是「一個友善的歐洲國家,歐陸的和平是她至上的目標。」「民主、人權與自由是俄國內政的關鍵性目標。」據說,當時普丁的德語音調如此柔和、感人,不但德國國會議員聽完以後熱烈地起立鼓掌、歡呼,還有人數年後仍舊記得那個音調。
此外,普丁的第一任總理已經因為反對他的獨裁而流亡在外,但是他在近日對記者表示:普丁在第一任時確實表現出對民主體制的尊重,只不過後來他徹底變了。
普丁為什麼會改變?是個人因素?是俄國的文化與社會現實使得俄國無法在民主體制下有效運行,唯有在集權政體與獨裁統治下才能維持政局的穩定?這些問題從冷戰時期以來就一直困擾著研究政治學與經濟學的人,而且他們的解釋與預測老是在事後被事實推翻,使得很多學者對自己的見解(觀點、理論)都不敢有十足的把握。
普丁的崛起,至少要從戈巴契夫的經濟改革(從計畫經濟邁向市場經濟)講起。1989年時的俄國經濟已經糟糕透頂,人均購買力所得只有8,000美元,很多民生物資都買不到,才會促使戈巴契夫決定改變經濟體制。然而由於改革無方,導致經濟失序;此外戈巴契夫對舊蘇聯屬國的獨立與自主意願很尊重,使得各國紛紛獨立或脫離舊蘇聯,因而引起俄國內部懷舊者極大的不滿;由於國內對於改革的方向與次序嚴重欠缺共識,因而有些人強烈質疑戈巴契夫的改革步伐太快,有些人質疑他的步伐太慢,但是兩個陣營都對戈巴契夫極端。最後硬要維繫舊蘇聯,避免她崩解的保守派發動政變,而導致戈巴契夫下台。
葉爾欽上台時,經濟導退的趨勢已經開始失控,加上一系列操作不當的經濟與金融政策和外部國際經濟因素,而誘發著名的「1998年俄羅斯金融危機」(1998 Russian financial crisis),以至於總體產值(購買力所得)只剩1989年的一半(見下圖),而人均購買力所得也只剩5,465美元。
俄國總體經濟規模(1989-2016,以購買力所得計算) |
在這長達十年的一系列經濟危機中,莽撞引入美國主流經濟學的「休克療法」是關鍵因素之一,使得俄國的保守勢力更加抗拒俄國的「歐美化」——一個從托爾斯泰與杜斯妥也夫斯基時代就爭辯至今的老問題。(至於中國的改革開放為何會成功,而俄國的改革開放為何會成為一場災難,可以參考此連結中的文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當俄國內部的經濟改革一再失敗時,舊蘇聯的崩解使得許多俄國人一夕之間變成異鄉的「外國人」(譬如大量留在烏克蘭的俄國人)。這又更加深了許多俄國懷舊派與保守勢力的深刻痛楚。
1999年8月普丁臨危受命,在葉爾侵的提名下就任俄國總理。1999年底,車臣分離主義分子入侵達吉斯坦共和國,普丁馬上下令還擊,並且說要將恐怖分子「淹死在馬桶裡」,瞬間從沒沒無聞變成眾相追捧的英雄,他在國內的支持率瞬間從31%躍升到80%。1999年12月31日,葉爾欽突然宣布辭職,普丁根據俄羅斯聯邦憲法規定出任代總統,開始採用他所熟知的 KGB 手段控制媒體,打壓異己;並且將總統大選提前三個月,在反對黨來不及準備的順利地當選。
他當選之後,立即在2000年10月將俄羅斯國歌曲調修改為1991年前蘇聯國歌的曲調。2004年普丁成功連任總統,他在2005年的國情咨文裡表示:「1991年蘇聯的解體是20世紀地緣政治上的最大災難」,「這使得數百萬俄羅斯人流落他鄉。」至此,普丁的野心已然夠明確:恢復舊沙皇與蘇聯(USSR)的國土與「榮耀」,讓俄國再度成為全球首屈一指的超級強權。
不過,曾獲普立茲獎的《紐約時報》政治專欄作家 William Safire 極其敏銳地在 2000年1月31日的〈迫在眉睫的普京主義〉(Putinism Looms)一文中指證歷歷地預言:普丁出身秘密警察體系,背後的支持者是恣意篡奪國家資產的寡頭財閥(oligarch),並且一上任就將國防經費增加50%以討好軍隊、擴張軍事力量,同時還以不擇手段的方式壓迫異己與媒體自由,可以預見地這個「普丁寡頭政經統治集團」將會迅速地再度變成集權國家與專制政體。他同時指出來:普丁在1999年底揮兵進入車臣時,並非只是意圖「教訓」車臣,而是找藉口用對外戰爭的勝利來拉台個人聲望,同時搭配著蓄意提前的選舉,在最佳時刻裡以不公平的手段奪取政權;而且他將會食髓知味地用這樣的手段壓迫異己與控制國家媒體,藉此鞏固貪腐集團的勢力。
至於俄國的改革派,將必須等到俄國選民受不了經濟與戰爭的痛苦,厭倦戰爭,並逐漸看穿媒體的封鎖之後,他們才會有機會。
很不幸地, William Safire 在2000年初的預言基本上吻合了俄國與普丁至今為止的發展趨勢:不只是普丁越來獨裁,而且只要他一對外發度戰爭,俄國民眾對他的支持率就會上升(見下圖)!
普丁的選民支持度:2013年到達谷底,2014年佔領克里米亞後 立即高漲;2022入侵烏克蘭之前恰是支持率的新低點 |
從以上發展趨勢看起來,普丁絕大部分是「俄國製造」:他在這一次烏克蘭戰爭中所表現出來的殘忍手段酷似 KGB 的慣用手法(如果一個人在酷刑之後仍不肯妥協,就折磨他所愛的人給他看,或者一個接一個地殺害無辜的人給他看,直到這個人心理崩潰而屈服),他在國內壓迫異己、控制言論的手法源自 KGB 的「素養」,他的集權與專制承襲自沙皇與蘇聯(譬如史達林),而俄國群眾對他的支持又源自這些群眾對帝俄時代與蘇聯時代的強權與鐵蹄密切相關(普丁崛起的更詳細過程參見此文與此文)。
然而只靠國內的支持,無法製造出今日的普丁:他的粗胚是俄國打造的,但是還需要德國和美國的外援(加工)。尤其是有了小布希的蠻橫、霸道來陪襯,普丁的對外擴張似乎還比小布希的氣焰更節制似的(至少在普丁的「有用的白癡」看來,確實如此)。
美國與法西斯(帝國主義的霸權)的最短距離
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以後,福山出了《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之人》,狂賀集權體制的終結與民主體制(暗指美國)的最終勝利。這本書直接、間接地助漲美國鷹派的囂張氣焰。
緊接著,小布希上任,他在八年任期(2001-2009)內積極推動極端霸道(近乎流氓)的三大外交政策:(1)把戰場帶到敵人的領域空間,在他們形成威脅之前就先予以殲滅;(2)到處推廣民主政體(不排除直接或間接地鼓舞他國顛覆既有政權);(3)擴張美國軍事力量,成為無人能敵的超級強權。在前述「布希教條」(Bush Doctrine)的引導下,美國軍隊肆無忌憚地到處製造戰爭和動亂,奉行「只有輸贏,沒有是非」(Winning is Everything)的內政和「強權即公理」的蠻橫外交,因而在許多人(譬如 Naomi Wolf、Henry Giroux)眼中極端接近獨裁政權與法西斯,也導致西方許多關心人權與公義者的極端憤愾和抗議。
反對伊拉克戰爭的示威潮 |
跟布希的蠻橫霸道相比,普丁的車臣戰爭(1999-2009)、喬治亞戰爭(2008)雖然手段殘忍,出兵的理由至少是同等蠻橫,或者較值得同情(尤其是對小布希反感的人而言)。
甚至連2014年的克里米亞戰爭,雖然俄國明顯地違背國際法,但是島上超過一半的居民是俄國人,且該島數百年來都是俄國的領土,因此許多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歐美的經濟制裁手段也是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效果)。況且,根據2013年發表的研究報告,伊拉克戰爭的死亡人數很可能在 4.8萬~75萬之間;而根據UN的2019年統計,2014年克里米亞戰爭與後續頓巴斯區的衝突總共導致的死亡人數約12,800-13,000(其中包括3,300平民),遠少於前者。
也就是說,小布希的伊拉克戰爭變成普丁為自己脫罪(緩頰)的最好藉口。如果沒有小布希的蠻橫霸道,或許歐美政要在 2014年的時候就已經徹底覺醒了。在這個涵義下,小布希也是造就今日普丁的關鍵因素之一(很可能是不可或缺)。
其實,假如普丁今年 2/24 真的以精準武器為主,在盡可能不傷及無辜的前提下以三天時間時間拿下基輔,迅速設立魁壘政權後離開,拜登可能會像他在戰前失言時所說的那樣,象徵性地懲罰一下俄國,之後就不了了之。
問題是普丁俄軍很快地就在地面展開大屠殺,繼而普丁與俄國外長謊話連篇地睜眼說瞎話,逐漸引發全球的反感。終於導致全球的經濟與金融制裁,以及不斷地支援烏克蘭各種武器。
而普丁集團的貪腐之手又早已深入俄軍,砲彈之中竟有 60%左右的啞彈,裝備的品質與軍隊的素質更是低劣到驚人。
因此,要在今年 2/24 之前為普丁找藉口比較容易;親眼見證 2/24 迄今俄軍的殘忍屠殺後,還想為普丁辯護的人,簡直不只是普丁的「有用的白癡」,還是跟普丁一樣地睜眼說瞎話。
普丁要的到底是什麼?
芝加哥大學的 John Mearsheimer 教授認定國際關係最重要的原則只有一個:「強權即公理」。此外,他和他的粉絲不只在 2015年為普丁辯護,甚至到今年三月還繼續為普丁辯護。
John Mearsheimer 教授始終堅持:普丁不是邪惡的人(evil man),他要的只是俄國的安全不受威脅,而他的烏克蘭戰爭純粹只是要抵制 NATO 的向東擴張;因此烏克蘭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維持中立或者親近俄國,讓普丁確定俄國的國家安全不會受到威脅。
其實,所有願意完整觀察普丁的人都一定會對 John Mearsheimer 的主張瞠目結舌!因為,假如他的理解是對的,那麼普丁根本沒有必要跟貪腐集團勾結如此之深,也沒必要毒殺政敵、修法規定上街頭示威的人最高可以判15年,更不會說出「1991年蘇聯的解體是20世紀地緣政治上的最大災難」,「這使得數百萬俄羅斯人流落他鄉。」
John Mearsheimer 的主張不只是以偏概全,而且是在千萬種事實中專挑一兩樣吻合其預設觀點的事實當佐證,而把其餘的千萬種事實視若無睹——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跟普丁或俄國外長無異!說來可悲,這根本也是另一種標準的普丁的「有用的白癡們」!
華沙大學社會學研究所的助理教授 Karolina Wigura 在受訪時說:「普丁從來都沒有遮掩過他的企圖,想要了解他,就要先聽他說的話。」「他要的就是併吞全部的烏克蘭,如果併吞不了就徹底毀滅全部的烏克蘭。」說得很透徹!
此外,在同一個訪談節目裡,身為研究社會學與思想史的波蘭學者,她指出:過去三百年來中歐飽受俄國帝國主義和波蘭帝國主義的蹂躪,因此波蘭、烏克蘭、捷克、匈牙利等中歐諸國(台灣往往稱之為「東歐」)很難相信俄國未來會放棄其向西與向南擴張的野心。用這個觀點去理解 NATO 的擴張(出於中歐國家對俄國的恐懼),遠比普丁的謊言或 John Mearsheimer 教授的歪曲言論更吻合事實。
孔子說:「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只要你願意完整地觀察普丁的言行,從中了解他何時說謊和說謊的原則,就可以繼而篩選出他的真心話。然而只要你背負著特定的意識形態,你就很容易變成普丁的「有用的白癡們」!
我相信:歐洲必然會跟過去不同,且大大地不同;只不過究竟會不同到什麼程度,或許現在言之過早,且未來還會有變數。
回顧歐洲的縱容與軟弱如何養大普丁的胃口,猶如在回顧歐洲的軟弱如何餵養出希特勒這個邪魔
如果歐洲沒有能力從上一代的歷史學到教訓,她如何能從烏克蘭戰爭裡徹底醒過來?
如果歐洲沒有能力從上一代的歷史學到教訓,她如何能從烏克蘭戰爭裡徹底醒過來?
人類真的能夠學會擺脫法西斯、霸權思想與壓迫人性的集權統治,不再盲目地追求「國家的榮耀」,或者為了擺脫「百年的屈辱」而盲目追求軍事擴張嗎?
此外,面對各種壓迫人性的法西斯、霸權思想與壓迫人性的集權統治,我們有可能避免自己成為「有用的白癡們」嗎?
黑格爾曾說:「我們從歷史獲得的唯一教訓,就是我們始終未曾從歷史學會教訓。」
這句話如同一團無邊無際的陰影,籠罩著歐洲的上空,讓人心情沈重得無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