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12日 星期六

同學,我們可以不上課嗎?

       清華大學一群學生邀我出席「同學,我們可以不上課嗎?」這個座談會。由於狀況不明,我擔心到時候是壁壘分明地雞同鴨講,毫無溝通與澄清的效果,所以我沒答應出席。不過,我願意利用這一篇網誌表達一些看法,給對此問題真心感到困惑的學生、老師參考。
       學生可以不上課嗎?答案是:要看他們的目的與動機。如果不上課是為了打 game 或打群架,當然說不過去。如果海大的學生不上課是為了去搶救一艘船上的難民,當然理由充分,誰想阻擋或抗議都是白目。因此,要讓這一場座談會有溝通與澄清的效果,首先必須對座談會要討論的議題背景脈絡(包括不上課的目的與動機有清晰的事實陳述與交代。否則一個反對學生去打 game,另一個贊成學生去救人,辯個兩小時也還是雞同鴨講,毫無意義。

       清大學生想談「同學,我們可以不上課嗎?」這個問題,背景是服貿爭議與學運,所以精準地說,這個座談會的討論應該被聚焦在「同學們,為了改變立法院對服貿協益的既定審查程序,我們可以不上課嗎?」為此,我們就必須先釐清兩個最起碼的問題:(1)如果沒有學運,服貿將會經歷怎樣的程序,這是否嚴重地傷害全世界普遍認同的價值?這個即將被傷害的價值,跟上課這件事比起來,哪一件事比較重要?(2)學運到底反對什麼,主張什麼?這些主張所要捍衛的價值,跟上課這件事比起來,哪一件事比較重要?
       學生一再表達過反對的事:「反對馬英九用黨紀挾持所有國民黨立委,不准他們反映民意,不准他們從全民福祉的角度去自主投票,而只能服從馬英九一個人的意志」。簡單一句話:他們反對馬英九持續遂行踐踏憲法的實質獨裁。他們的核心訴求一直沒有改變:「退回服貿,先立法規範服貿的審查程序,然後再從頭照法律的規範程序去審服貿。」事實上學生並沒有對贊成服貿或反對說過具體的主張,也沒有對服貿的經濟效益做過任何具體主張。
       所以,這一場座談會應該要聚焦的第一個議題是:「在馬英九實質上同時控制行政權與立法權而落實一人獨裁,且在服貿事件上破壞行政與立法權『分立、監督且制衡的民主基本原則』的具體現實下,為了阻止張慶忠30秒麥克風戰術這種荒唐的審議程序,以及背離民意的立法院審查過程,學生可不可以罷課,以便盡一己之力來捍衛民主的實質與精神?」
       問題的脈絡徹底釐清了,合理的答案自然會出來,共識自然會在那些具有開放心態的人之間形成。至於那些捍衛既得利益的人,陷溺在意識形態的奴隸而早已經有預設立場的人,或者思考能力孱弱的人,在有限的時間內是不可能期待他們跟任何人達成有意義的共識的。
      很多「反反服貿」的人根本就沒去想過「沒有一個民主國家會有張慶忠30秒麥克風戰術這種荒唐國會劇」的事實,很多「反反服貿」的人根本就沒去想過「如果行院版的服貿是出自馬英九的意志,而佔立法院絕對多數的國民黨立委也被馬英九持挾,這跟蔣介石時代的一人專制獨裁有何實質的差別」?沒想過這些事的人,就是在學運事件「狀況外」的人。在服貿與學運事件「狀況外」的人,有資格評論服貿或學運過程的重要事件嗎?沒有!他有發言的自由,沒有被認真傾聽的價值,有沒有佔據公共論壇寶貴時間的資格。
       其次,如果不把問題的脈絡徹底釐清,而讓它含糊籠統,就會導致許多雞同鴨講的無謂爭辯,甚至被包藏禍心者愚弄、誤導視聽。譬如,針對社會所「停課」(實際上是「調課」)一事,清大校長說絕不可以損及任何一個學生想要上課的權利,卻不去了解停課的動機與事實(是學生主動提出要求,而非所長主動鼓動學生)。這是一種「去脈絡化」的論述,一旦避談「調課」的目的與必要性,就有機會誤導聽眾往不相干(或錯誤)的議題脈絡去聯想,而導致對「調課」一事(莫須有)的反感。劉容生的投書有異曲同工之妙:避開張慶忠30秒麥克風戰術、避開馬英九堅持用黨紀強迫立委遵從其意志的實質獨裁,只片面地譴責學生佔領立法院,從而讓思辨能力較差的群眾在媒體以偏概全的錯誤脈絡下做出錯誤的判斷。這樣的批評與論述無助於釐清事實,而只不過是在曲解事實,製造沒必要的對立與分化,傷害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