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20日 星期三

兩岸談判的最佳時機

       根據政大2014年六月的民調,近年來贊成急統的大約是1.4%~1.9%,贊成急獨的大約是4.5%~4.9%,偏向統一的大約7.9%~9.2%,偏向獨立的大約15.8%~18.0%,永遠維持現狀的大約25.2%~27.7%,先維持現狀未來再作決定約有32.6%~34.3%。急統跟急獨是極少數,保持應變彈性以觀未來發展的是絕大多數。
       台灣人的搖擺,源自於一個很難預測其實際答案的問題:關於兩岸關係最終要怎麼定位,在實際可行且雙方最終都可以接受的選項裡,對台灣最有利的項目是什麼?獨立可能是現實上最難達成的。

      根據丘宏達教授的陳述,孫運璿和他都建議過邦聯制,李登輝認為可以接受;也有人建議過先邦聯制,再慢慢過度到聯邦制。但是大陸「國務院台辦」主任陳雲林在1998年主編的《中國台灣問題:幹部讀本》中(北京:九州图书出版社),卻同時否定了邦聯制和聯邦制,而清楚表明只接受「一國兩制」。國台辦態度上的堅決,是真的?還是談判過程的姿態而非真實的底線?隨著時間推移,大陸能接受的條件會不會越來越寬?沒人能一口咬定。現況雙方差距太大,只好以拖待變。
       面對這樣的普遍態度,一位好朋友曾跟我提過一個值得警惕的問題:兩岸關係的談判拖越久,不見得越有利;應該在可以換取最大籌碼的時刻談判,以便獲得兩岸關係中對台灣最有利的條件。他的判斷是:大陸經濟越發達,越有能力實現「以商統政」而不急著跟台灣達成共識;反之,台灣的經濟越是窘態畢露,越會不惜一切地抱中共的大腿,那時候雙方可以達成協議的條件會越來越對台灣不利。
      看著近年來兩岸經濟發展,藍綠政要急著見大陸高層來拉抬自己在台灣政壇的地位,以及台灣的紅頂商人不惜一切代價地要將台灣賣給大陸。我也曾很擔心這位朋友所言會不幸言中。
      不過,最近看到一些國外政治學者對大陸的研究,又指出另一種可能:中共的一黨集權越來越難以維持,有可能會往三種方向發展:1)先從人治轉成法治,然後再向多黨政治發展;(2)漸漸往多黨的聯邦制發展;(3)往多黨政治的轉型失敗,共產黨失去政權,導致中國分裂,或往聯邦制、邦聯制發展。不管是上述三者中的哪一種情境,或許越晚談判對台灣會越有利。
      最極端的預測來自於一向對大陸很樂觀的美國學者 David Shambaugh(他是許多政府機構經常諮商的重要智庫),他在今年三月份曾於華爾街日報發表一篇文章 "The Coming Chinese Crackup"略有刪節的中文譯本在這裡《美國之音》的中文報導在這裡),大膽預測中共的統治已經開始要接近尾聲,而其結局將是如同1989年的蘇聯那樣轟然一聲地崩解。雖然很少人能同意這麼大膽的預測,但是確實有不少人同意:中共的一黨專政會越來越難以維持,轉型的壓力會越來越大
       美籍華裔的政治學者裴敏欣Minxin Pei)在 2012 年就提出來:全球一黨專政的制度最久是蘇聯(74年),國民黨(73年),墨西哥的革命制度黨(71年),因此已經63 2012 的中共一黨專政不會再繼續撐太久;此外,所得越高的國家,越不能忍受只有經濟而沒有民主。不過,他認為中共統治的結束有兩種途徑:(1)像台灣和墨西哥那樣成功地過渡到多黨政治;(2)但是要讓中國從一黨專政轉型到多黨政治,困難度遠遠高於台灣和墨西哥;如果中共無法成功地轉型,不排除會像蘇聯那樣地崩解。
       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的 Jamil Anderlini 2013 年訪問了中共黨校和許多中外專家,討論「中共一黨專政還能多久」,並據此寫了一篇報導 "How long can the Communist party survive in China?"中文譯本在此)。中共高層並沒有把這問題當做無聊的話題,而是積極嚴肅地責令黨校的教授們積極研究其可性與對策。在  Jamil Anderlini 所訪問的人中,中共黨校的教授們是樂觀的,但嚴肅地把「肅貪」與經濟政策的成功(不必然是 GDP 成長,也包括或可以是經濟分配的公平與合理),當作克服危機的關鍵;而外國學者多半持悲觀的態度,認為一黨專政跟經濟的高度發展很難共處。
        1948年出生於上海的美國政治學者 Elizabeth J. Perry(中文名「裴宜理」)在 2014年為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 Sciences 的春季號寫了一篇論文 "Growing Pains: Challenges for a Rising China",一方面介紹該期內各篇論文的重點,一邊藉此勾勒中國內部越來越攀高的各種痛苦。不管是多麼審慎而客觀的學者,沒有人敢低估中共面臨的挑戰

       中共試圖要將共產黨從「極權統治」轉型為「服務型政權」,如果成功了,也許中國會有一個跟美國不一樣,卻值得肯定的政府治理模式(比現在更開放、更具包容性、更講理,甚至更有效率而少貪腐與威權);如果失敗了,也許中共的一黨專政會結束,不排除中國往分裂、邦聯或聯邦發展。不管是哪一種結局,晚一點跟大陸談判不見得對台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