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極不平靜的氛圍裡捱到七月的最後一天:台灣在服貿協議、大埔事件的諸種政府濫權和核四公投議題裡烽火連天,我在核四關鍵事實彙整、國畫專書寫作和對大埔事件的關心╱憤怒裡焦頭爛額。於是,在這七月的最後一天裡,我逃難兼度假似地聽著 YouTube 上面柏克萊大學 Robert Reich 的專題演講「2012: A Turning Point? If So Which Way?」,腦筋又不禁浮現一個懸浮已經一整個月的問題:該怎麼看待兩岸服貿協議?該怎麼看待自由貿易?
「台灣不能鎖國,台灣必須走出去!」口號很動人,但是How?誰走出去?誰死在島內?有沒有更周延的辦法?
聽著 Robert Reich 的演講,聽到後來搞不清楚他是在講政治,還是在講經濟,突然腦袋裡響起這麼一個聲音「政治˙經濟˙學」:這是一門學術,它在倆個領域內穿梭,嘗試著看見經濟部門對政治部門的影響,然後接著去看這個影響如何回過頭來影響經濟部門,然後再影響到政治部門,……,這樣永無止盡地相互影響下去,就像兩張平行的鏡子對面而立,中間一盞燭光,在兩鏡中成像、成像,一直到映照出無數的影像。我覺得只有從這樣的視野才有機會看見一個經濟議題在一個社會裡較完整的面貌,以及服貿對台灣的影響。
先回到 Robert Reich 的演講,他問了一個很根本的問題:假如一個社會的制度使得數十個最大的財團幾乎捐獻了總統大選絕大多數的經費,而國內卻有數十%的人在貿易自由化苟延殘喘,這樣的社會在政治和經濟上可以持續運轉下去而不出事嗎?
我最簡單的政治經濟學基本常識告訴我,往下的戲碼是這樣子的:「貧富不均→ top 1% 掌握了對國家政策80%的影響力→國家政策向塔尖富人傾斜而不顧底層死活 →貧富更不均→top 1% 的人對國家政策的影響力更大→國家政策更向塔尖富人傾斜也更不顧底層死活 →貧富更不均→ top 1% 的人對國家政策的影響力更大→……」,這樣永無止盡地相互影響下去,直到革命?
反對課稅的人說:給政府的稅金都被拿去貪污腐敗,扭曲市場機制;M. Friedman 說:那就乾脆把稅金直接用「負所得稅」交給最窮的人,只靠立法自動轉帳,完全不讓政府的黑手介入;我想問的是:把95%的財富交給1%的人,他們不會把多出來的財富用來買通行政院和立法院嗎?
我們有兩個選項:(1)對富人課稅,用來解決社會問題,並由立法院與民間團體監督其執行;(2)把龐大的財富留給富人,讓他們去買通行政院和立法院。你猜,哪一個選項對市場機制的扭曲比較大,對經濟的動能傷害比較大?
很多事,只從經濟學的角度去看時得到的結論是似是而非的。既然一個社會的完整組織裡政治與經濟部門是不可能切割開來的,就必須要有一門學科(或一群人)是從跨領域的角度去試著拼湊出較完整的事實。
兩案服貿協議是怎麼回事?一個只有少數人知道的決策過程,專業的資訊幾乎只有一個被經濟學界質疑的計量模型,這個決策沒考慮到的面向會有多少?確實是該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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