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22日 星期二

關於「一個留學生的來信」(1)

在「一個留學生的來信」裡,這個學生真正的困擾並非她不喜歡  fundamental research,
而是她被老師利用來做跟博士研究無關的事,沒有在指導她,也沒有為她設計有利的研究環境和條件。這是我貼出她的文章想要談的第一個議題:如何避免當一年的交換學生,卻一無所獲地回來。

我去國外當過三個月的訪問學者,也發現自己被當作是免費勞工,花三個月時間幫人家完成一個急待完成的研究工作,而沒有從那研究機構得到「交流」的目的 ―― 增進彼此的瞭解、交換研究上的心得。我有時候是很「硬氣」的人,雖然明知被利用,還是為了「維護國譽」,硬是在三個月內把那工作完成,讓對方知道「台灣來的不是隨便可以看不起的」。

認真的研究團隊通常有長期的規劃,以及較深入而需要長期投入的研究課題,因此三個月到一年的訪問時間太短,很難另外為訪客設計值得投入心力的題目。好心的 host 會讓訪客參與研究計畫,但不擔綱(參與討論、出點子,參與研究工作,但有原團隊成員一起研究並擔負主要責任),這樣訪客比較容易融入對方的研究團隊,而且可以參與較有深度的研究。但是,很多 host 怕自己的研究機密外洩,常常不讓訪客參與主要研究計畫的討論,而把沒人想做的工作交給訪客 ―― 譬如:給你一個比妳的學術水準還低的題目(往往是業界計畫或者政府贊助的應用研究),要你帶他的碩士生或博士生;他佔盡你便宜,你卻什麼都得不到。

我更慘:我的 host 表面上給了我一個博士生,實際上這博士生另有自己的研究,只能陪我吃午飯(但英文很破,任何問題都解釋不清楚);我的題目毫無後援,這個 host 也很客氣地說沒做完沒關係,過了暑假他會有一個新的博士生,可以接手做下去。事實上擺明了:你做多少算我賺多少,你不做我也不在意,反正都是撿來的。然後,他就離開兩個多月,前後我們只見了四、五次面。

學術界愈講求成果與效益,就會在制度設計上愈鼓勵不擇手段的人而壓抑有為有守的人,以致於世界各國的學術氣氛愈來愈現勢、功利,根本不講學術倫理。更多時候是積非成是 ―― 大家都在利用訪問學生與訪問學者,大家都有業績壓力,我幹嘛堅持一些傳自中世紀的傳統與是非?

我知道國外學術機構很少願意用心培養訪問學生,所以以往培養博士生時,都把出國訪問當作博士培訓的最後階段:在博士生做完最後一項研究之後,寄出期刊論文,在等編輯回音的空檔出國六個月,而且找國外機構時明確指定自己想參與的研究計畫題目、領域,也給對方自己所有的著作,表達希望參與跟專長密切相關的研究。可惜的是,即便信都寫得這麼清楚,對方還是派了一個 post-doctor,要我學生照他意思執行一項應用研究。我的博士生很快地發現這個  post-doctor 在這領域是個新手,而且控制理論的底子太差,所以開始時很用心跟對方討論,想讓對方知道他的構想有問題。過了兩、三個月以後,挫折到不得不放棄,只好不理他,開始怠工。

如果自己的博士班指導教授願意幫你聯繫好國外熟識的學者,也許比較有機會避過這種被當工具的場面。否則,整個學術圈都愈來愈勢利(美國尤甚),想要不被人當免費勞工,機會實在非常小。